吹雪

日語裡的吹雪,通常是指樹木等積雪被風吹散後飄落的樣子。由於其形態優美,將其比喻為散花稱作“花吹雪”。在日本古老的短歌中也出現過多次。這中情景是在積雪量不大的地帶。而積雪高達幾米的北國越後,吹雪是指席捲積雪的暴風雪。這是北國的生活中最為艱難的時期,為此每年都會發生傷亡事件。接下來,為那些只見過一點點的雪並慶祝吹雪的人們,講一個深雪帶來的暴風雪的可怕的故事吧。

有一個農夫住在離我住的鹽沢不遠的村子裡。是個誠實又孝順的男人。二十二歲的冬天,從相隔八公里的村子裡娶到了十九歲的媳婦。因為美麗善良且擅長織布,因此公公和婆婆都非常疼愛這個媳婦。夫婦關係也非常和睦。第二年的九月初,媳婦順產生了一個健康的男孩,家裡人都為此而高興。因為有充分的母乳,嬰兒長得肥嘟嘟的非常可愛。父母給他取了個非常吉祥的名字祝福他能茁壯成長。這一家人都很誠實,對田間的工作也都很努力。因此,村裡的人們常常羡慕他們一家人。雖是小農戶,但並不貧窮。有一個孝順的好兒子,娶個了好媳婦,還報了個大孫子。這樣的好人家突然遭受了巨大的災難。

兒子出生後過了一段時間,那天連日的雪也停了,天氣變得溫和。媳婦問丈夫“今天我想回娘家一趟,可以嗎?”。旁邊的公公說:“這是件好事啊。讓姥姥姥爺也見一下外孫,讓他們也高興高興。你們夫妻倆一起去吧”。媳婦高興地把這件事轉告了婆婆。聽後婆婆馬上幫他們準備了一些禮物。媳婦梳妝打扮後穿上了只有出門時穿的和服。她戴了一頂很適合北國女人的木棉帽子。剛要把孩子抱進懷裡,婆婆就從旁邊喊道:“喂完奶再走吧。路上很難喂孩子奶的”。從這樣的一句不經意的囑咐中就也可以看出奶奶對孫子的愛。丈夫戴著草帽披了稻草編的斗笠穿上了雪鞋。晴天也穿斗笠,對雪國的農夫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。背上禮物向父母打道別後,夫妻倆愉快地踏上了旅途。

可惜,這一次的離別竟成為了他們今生最後的一次見面。

丈夫在前面走,妻子緊隨其後。丈夫對妻子說:
“今天是最近幾天裡天氣最好的一天。你居然能想到今天要回娘家。你父母不會想到今天我們會帶外孫過來吧。看到外孫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。姥爺之前來過一次,不過姥姥還沒有看過外孫,應該會更高興的”。

媳婦一邊喂著哭鬧的嬰兒奶一邊趕路。當他們走到美佐島的原野上時,天空突然變了顏色,烏雲覆蓋了整個天空。丈夫望著天空大吃一驚說道:“這不要來是暴風雪嗎?怎麼回事啊?”。丈夫被突如其來的變化一臉茫然。

眨眼的功夫,就會刮起了巨浪翻過岩石一般的風暴。龍捲風卷起的雪花,仿佛是白龍升上了山峰一樣一飛沖天。原本陽關明媚的天氣,突然變得天搖地動。刺骨的寒風和冰冷的寒雪如同箭一般刺著他們的皮膚。丈夫的斗笠被吹掉,妻子的帽子也被折斷,頭髮吹得也蓬亂無章。一瞬間眼睛和嘴巴、領袖、連衣服的裡面也吹滿了寒雪。他們全身凍得無法呼吸,一半的身體被埋在了雪裡。為了活命,夫婦兩人大聲呼喊 “有人嗎,有人嗎!”。當時,周圍根本沒有人路過,而且村子離得也很遠。就這樣,被暴風刮倒的夫婦倆手腳凍得像枯木一樣並排倒在了雪中,離開了人世。

這場暴風雪在那天的傍晚才停。第二天又是一個大晴天。第二天有四、五個附近的村民曾經路過那裡,但是由於屍體被暴風雪掩埋在了雪裡,所以沒有人發現他們。但是有人卻聽到了嬰兒哭泣的聲音從雪中傳來。由於恐懼有些人想趕快走。後來有一些有勇氣的人試著挖了挖雪。於是,首先從雪中露了出來的是女人的頭髮。大家知道這肯定是前一天暴風雪中遇難的人。村民們開始拼著所有的勁挖雪。當他們看到屍體時,夫婦兩人是手牽著手死的。孩子在母親的懷裡哭泣。母親用袖子和胳膊保護著孩子的頭,因此孩子的身體沒有接觸到雪而被凍死。他在父母的全力保護下活了下來。雪中兩人的屍體仿佛還活著似得,這時有人認出了他們夫婦。看到在危難時刻拼命保護自己的孩子,連死的時候也沒有放手的夫婦,村民們流下了眼淚。人們把孩子放進了懷裡,並把夫婦的屍體用斗笠包裹後運到了丈夫的家。

丈夫的父母本以為夫妻兩人昨天在妻子家住了一晚,因此當他們看到兩人的遺體時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。兩人緊緊抱住屍體,大聲哭了出來。那個場面實在是太讓人揪心。一個男人從懷裡掏出孩子交給了婆婆時,悲痛與喜悅交織在一起的悲劇,讓所有的人為他們突如其來的家庭變故留下了眼淚。

暴風雪殺人的過程大概就是這樣的。和生活在溫暖地帶的人們,望著落花似的吹雪的概念完全不同。這與享受趕海的樂趣和沉溺在海嘯的痛苦,有著異曲同工之處。希望溫暖地帶的人們也換位思考一下雪國人的辛苦。連日的晴天轉眼間變成暴風雪是在雪國常有的事。這種自然的力量,不僅能連根拔起大樹,連房子也會被吹倒。為此而發生的悲劇數不勝數。

講一下在暴風雪下自救的方法。萬一遇到暴風雪的時候,挖一些雪把身體埋在雪裡面。很快雪就堆積在雪的上面。雪裡有時反而會更暖和,因此免於被凍死的概率更高。另外,如果用溫水或溫火加熱凍死的人,有可能會得救。但不能使用烈火或太燙的水。因為即使得救了,一到春天天氣變暖後,凍的地方就會腫起來。這時,即使是技術再好的醫生也很難治好。救看起來像是被凍死的人的時候,先把鹽炒熱放進布裡包好,放到肚臍上讓身體緩解一下後,再放到溫熱的地方逐漸恢復體溫。這樣的話在得救之後也不會發生凍傷。用人體來恢復體溫是最好的辦法。凍傷的手腳,如果用熱開水和高溫加熱的話,由於陽氣太強就會像燒傷一樣皮膚會腫脹起泡,最終手指會腐爛掉。

這些是我所看到的自救記錄,並希望傳達給大家。凍死的人、還是手腳像烏龜一樣蜷縮,都是因為陰毒導致阻塞血脈的結果。如果突然用開水和火來加熱的話氣血就會迴圈,陰毒雖然能夠散開但不會完全消失。陰不勝陽,陽氣過剩,導致陰毒滲入體內後腐爛。寒冷的季節,在雨雪中行走後受寒的話,不能突然使用熱水和火也是同樣的道理。應該等自己體溫升高後再使用稍微熱一點的水。这也是长寿的秘诀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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