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為難以理解“主義”的立山

蛭穀和紙,擁有400多年歷史的傳統工藝。川原隆邦是唯一的繼承人。

川原先生的和紙製作超越了所謂的“傳統工藝”的界限,在世界範圍內享有盛譽。公共建築的室內裝飾以及國際博覽會上的展出,他的作品在很多場合上吸引著人們的眼球。當我問川原先生,迄今為止最高的傑作是哪一件時,他猶豫了一下回答道:“立山護身符”。

立山護身符是,元旦在蘆峅寺的雄山神社賜福的紙符。據說它有驅邪免災的作用,是川原先生一張一張手工印刷製作的。
他在博物館偶然發現了江戶時代的護身符,並對此一見鍾情。得到博物館的同意後,他親自雕刻製版讓這個護身符重現於世。

川原一直說,立山護身符“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東西”。
“很感恩有這麼多人認識我,但我雖然有點名卻沒有自己的作品。不過,還是有不少人說:‘你有這個護身符’。如今,和紙在日常生活中很少使用,但每個人都想要這個護身符。我想,這跟富山人喜歡立山有關。”

立山,對於川原來說意味著什麼?

“當我搬到立山時,我並沒有挑剔所在的位置。只要安靜任何地方都可以。但最終,我還是受到了一些影響。

我總是受到一些“主義”的影響。立山被一種難以形容的“主義”,滲透在整個富山。希望我的作品也能如此普遍,能讓越來越多的人說:‘哦,我沒有意識到,原來我也有川原先生的和紙’那就太好了。我想創作這樣的作品”。

和紙之所以只在冬天製作,是因為在炎熱的夏天和紙容易腐爛。在北陸地帶的嚴寒中,川原沉浸在自家的工作室裡埋頭工作。通常,和紙的製作是分工制,但川原先生卻堅持一個人完成整個流程。從種植作為原料的楮樹、放入窯中蒸煮、用木槌敲打、過濾紙張、到最後一個步驟用重物脫水並烘乾。

那麼,川原當初為什麼會決定成為一名和紙工匠的呢?他不是立山人,也不是富山縣的人。由於是外派人員家屬,他並沒有可以稱呼為“家鄉”的地方,從小就從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生活。他曾在印尼生活過,因此他總覺得世界沒有那麼大。

10幾歲時熱衷於足球,就讀於當時居住的千葉縣內的足球強校。後來搬到了富山,在這裡遇到了和紙。
他說:“運動員的保質期很短,那麼有沒有能持續更長時間的事呢...當我思考這一點時,想到了傳統工藝。雖然我不夠聰明,不過當時才20出頭充滿了激情,說的極端點,只要是傳統工藝做什麼都可以。後來,我碰巧知道旁邊的朝日町的傳統工藝是和紙,所以我決定去看看”。

當他滿腔熱血地去當地考察時,很幸運遇到了和紙匠人米岡寅吉先生。當時由於年事已高,米岡先生已經從和紙製作中退休。川原回憶著那段時間的心靈衝擊說道:

“製作和紙的地方不是專門設施,而是在家裡。在家裡的一個角落裡製作。之前,我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世界,所以我印象深刻,也被受感動!”。

成為米岡先生的學徒,開始了學習製作和紙的日子。當時,米岡師傅已經無法抬起肩膀無法親自演示,所以川原只能認真記住師傅口傳的技藝。
隨著學到更多知識,他也面臨著傳統工藝的局限性。當時不能以此為生的川原,只能在動物園做兼職維持生計。

米岡師傅離世後,川原離開了朝日町搬回了立山。當時他的想法是:傳統工藝不應該被限制在區域內!

“我認為,歷史可以通過材料瞭解,只要我展示‘有技術的話無論在哪裡都能製作’,這一點對整個行業也是有益的。不消極地被歷史束縛,而是堅持積極探索製作一些新的東西”。

如果考慮地域性,蛭穀和紙是朝日町的傳統工藝。而讓川原感到自豪的是:“不是地域,而是從一個名叫米岡的師傅那裡繼承的”。
不受地域和歷史束縛的川原創作了一系列作品,輕而易舉地超越了所謂的“傳統工藝”的框框。例如,將稻穗過濾到和紙上、以滿月和行星為靈感的圓形作品、與奢侈品牌公司的合作、長達50米的和紙,厚度逐漸變薄的和紙...等等。

“我曾以為只要守住傳統工藝就行,但事實並非如此。相反,積極挑戰非傳統的東西,才會有更多的人來。

我認為我的工作是,推銷製作流程以及其中的故事。也就是說,和紙是一種手段。我參與的所有項目一定會使用和紙,並且會提出一些具體建議:‘和紙可以透光,這樣就可以隱藏光源的同時能創造一個被有機物包圍的空間’。而不是籠統的‘使用和紙可以實現這樣那樣的效果'”。

與川原先生交談時,我驚訝於他源源不斷的新想法。當我問他,是從哪裡得到這些想法時,他回答說:“我擁有的不是策劃能力,而是行動力”。

“我認為每個人都能想出像我這樣的想法,但我在其他人還在思考‘該怎麼辦'的時候,我已經開始動手製作了。

我也經常遇到反對意見。但其中很多是來自嫉妒。當你不關心這些繼續埋頭苦幹,等到了讚揚的聲音大於質疑時,批判的聲音就會自然消失。相反,你最好去懷疑,所有人都贊同卻沒有人去做的事情!”。

當他第一次接觸朝日町的蛭谷和紙時,被質疑“為什麼讓一個從未接觸過和紙也不是當地的人繼承?”。即使在製作立山護身符時,一開始也有不少否定的聲音。儘管如此,隨著不間斷的堅持,逐漸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。

川原先生再次盯著立山護身符說:“我覺得在這個護身符上,最受益的人是我”。

只要是傳統工藝就行,跟地域沒關係。秉承這個理念的川原先生的最高傑作是,傳統的護身符。當我總結這一點時,他卻突然說:“你這麼說,讓我感覺有點不舒服”。通過這種出人意料的表達,我切身感受到了川原先生的“主義”精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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